刘成达的《口袋里的花》

(This Chinese translation of our English review of “Flower in the Pocket” was published in 文艺生活周刊No111 on May 7, 2014.)

导演: 刘成达 | 制片国家:马来西亚 | 2007-12
主演: 黄子江、林明椳、李添兴
文 / Christopher Bourne 译 / 田青青

你可以把这部电影看成是马来西亚版的《400击》。 《口袋里的花》,刘成达的处女作,于2008年在美 国亚裔国际电影节上崭露头角,也是目前马来西亚涌 现出来的多产的电影之星中另一个绝好的典范。在马 来西亚,那些具有影响力的电影大都出自大荒电影公 司,除了刘成达,还有同时也是这部电影的演员的导 演李添兴(在《口袋里的花》中扮演两个孩子的父 亲,电影《念你如昔》导演)、陈翠梅(电影《莫失 莫忘》导演,她用电影节获得的奖金赞助了这部电 影)、Amir Muhammad(作品有《大榴莲》《最后 的共产党人》《东京魔幻时刻》)。

《口袋里的花》与大荒电影公司的其他电影有很多共 通之处:数字拍摄,结构简略,影片中堆叠着令人好 奇却晦涩难解的场景,以及弥漫着一种与灰色调相生 相克的诡异的幽默感。但导演借助两个年轻的中国演 员,林明椳和黄子江(电影中的两兄弟马里亚和马里 欧)为电影注入了更开阔更活跃的气氛。他们与以设 计和修理人体模特为职业的独身父亲阿水住在一起, 阿水沉湎于和孩子母亲这段失败感情的沮丧和痛苦之 中,几乎放弃了自己身为父亲的角色,对两个儿子关 心甚少。而两兄弟母亲的缺席则巧妙地与电影名的含 义相吻合。在一次采访中,导演提供了一段视频,透 漏了电影名字的灵感是来自于日本母亲节的传统—— 人们在母亲节会佩戴代表自己母亲的花朵,红色的花 代表母亲仍然在世,白色的代表母亲已经过世。对 于这两兄弟而言,“之所以叫这部电影‘口袋里的 花’,因为,母亲的角色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这 就是为什么花只是很可能在他们的口袋里,却看不 见,你不知道花的颜色到底是什么。你甚至不确定到 底有没有那一朵花。”

两兄弟的生活非常孤独,似乎完全隔绝于父亲的生活 之外,除了影片后半部分的情节,我们很少看到有父 子三人在一起的场景。此外,糟糕的马来语也让他们 被孤立起来,在学校里他们需要将普通话翻译成马来 语再和老师沟通,而这个翻译工作通常由一个高傲得 令人生厌的女同学来完成。电影一开始就是由于淘气 的弟弟马里亚没有做家庭作业而被老师训斥,影片 巧妙地引用了双关语——马里亚(Ma Li Ahh)和发 错音的玛丽安(Maria)的相似性。“这是女孩子的 名字!”他的老师说,“这哪里是一个男孩子的名 字?”

两兄弟有个不请自来的好朋友阿潭,一个假小子,第 一次见面就分别给他们起了绰号。阿潭的家庭生活和 两兄弟是非常鲜明的对比,尽管她的父亲并没有在电 影中出现,但却被母亲和祖母宠爱着,虽然她并不喜 欢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与那些重点在于表现孩子的 电影,如Abbas Kiarostami的《哪里是朋友的家》一 样,《口袋里的花》中温暖四溢的部分也是来自于对 孩子们活动的细致观察。像是电影中两兄弟吮吸KFC 袋装番茄酱的场景,延伸到影片后部,与他们用这些 袋装番茄酱和热水、生蛋、熟米混合在一起做了一顿 特别的晚餐相互照应。

电影的前半部分随心所欲地演绎,基本没什么故事情 节,出场的角色也不多,简洁感突出。与两个生机勃 勃的少年相对应,父亲阿水始终游荡在精神恍惚之 中,似乎埋头工作在那些没生气的模特残肢而不是实 际的人中间,更让他感觉舒适。一个印度客户曾对他 提议,女模特的胸不必做得太像真人,这个情结却联 系到一个困扰他的身体问题:他向医生抱怨他的心脏 痛,而且总有莫名其妙的水从他的乳头流出。这种极 简主义美学和略显粗俗的闹剧一般的幽默感的交织让 《口袋里的花》独树一帜(或许当地的观众会有更多 的共鸣,我猜),杂着些许的混乱不安,绽放在人们 的视野之中。虽然电影后半部分增加了阴沉的色调, 因为父亲对儿子的忽视险些酿成了一出悲剧,但结尾 还是留给观众积极的想象空间,阿水教儿子们用一种 独特的方式学习游泳,而他们也正试图通过这种方式 找回殆失已久的亲情。

《口袋里的花》荣获2008年鹿特丹国际电影节的金虎 奖和2007年釜山国际电影节的新浪潮奖。尽管电影里 恶搞的幽默司空见惯,极简数字美学混合着不同寻常 的故事叙述方式亦让一般观众来说不太容易接受。但 如果它在你身边的电影节上展映,还是值得一看的。

注:原文引自《Meniscus Magazine》 http://www.meniscuszine.com/